此人很懒,什么也没留下。

【剑三】郭子仪:下雪天撸猫,闲着也是闲着

上元二载二月,长安城雨雪潇潇。

两鬓斑白的老者半眯着眼睛,披着黑色锦袍坐在廊下,怀里团着一只雪白的猫儿,一人一猫似在打盹儿。院里开着的红梅沾了冰雪,越发显得剔透可爱。这样的天气没人愿意出门,不大的院中安静得很。只有簌簌雪声,和猫儿的呼噜声隐约可闻。

片刻,又悠悠传来一声叹息。

不知过去了多久,猫儿抖了抖耳尖打了个哈欠,从大氅下钻出头来,向着院中的小路喵的一声。老者跟着悠悠睁开眼睛,只看到院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位客人。那人一身绛色衣袍,盘的整整齐齐的发髻上落了雪,眉毛上也结着点点冰晶,站在梅花树下躬身长揖:“令公。”

“过来吧,到这火盆边暖暖,我叫人给你搬个座来。”老者见那人来,愣了一愣,又笑着招了招手“你来怎么也不叫人通秉一声?站在院里冻僵了吧?”

“戴罪之身,岂敢劳令公赐座。”

“是功是罪我心中有数。再说你的事情年前便已尘埃落定,你我都是行伍之人,不必讲那些虚礼。”老者说着,招来下人吩咐了几句,不一会便有丫鬟搬来胡床,放在一边。“我赋闲在长安,无聊的紧。一年到头也就你肯来看看我这老朽。”

“晚辈惭愧。”那人见老者如此,也没再推辞。重又行了一礼,才在胡床上坐下。“山河未定,这些年委屈您了。”

“哪儿的话,我已过了耳顺之年,圣人体恤我在前线辛苦,让我回来休养,哪里算得上委屈?山河未定,还要靠你们这些年轻人多多出力。你此番既然洗清了罪名,若还想回去带兵,我便托人和李帅说一声去?若是想回天策府也好说。老朽虽然赋闲在家,这一点薄面想必他们还是愿意给的。”

老者说着,微微倾身眯起眼看着下首的客人。对方却低下头去,面上显出些许犹豫的神色。

“承蒙令公抬举,我……”

“你不愿意?”

“请恕罪。”

“怎么?”

“前年晚辈曾往太原见过李将军一面。他似乎对我颇有成见,说了重话,让我莫要再去找他。天策府那边已经将我除名,只怕也是回不去了。”客人笑了笑,侧过头看向院中,不知看的是雪还是红梅“这一年多来,晚辈跟着商队走过许多地方,见识了天地浩渺,总觉得这世道若想做些事情,并非只有效力朝廷这一条路。”

他收回视线,向老者的方向揖了一揖。

“拂了您的好意,晚辈实在惭愧。日后若您有所差遣……”

老者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,嘴唇动了动,似是要说出什么话,最终却只是一声轻轻的叹息。院中的雪不知何时停了下来,天却没有放晴。廊下对坐的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,天地寂寂,沉默像一条绳子,把他们连在一起。

梅花幽香袅袅,沾人衣带。

不知何时猫儿又是一觉醒来,便钻出了大氅,在主人膝头磨了磨爪子,才跳下院中,在新雪地里踩出一串梅花印。客人看着老者被勾出线头的衣摆,心疼地笑道:“您太宠这畜生了。”

老者摸了摸膝头的衣服,也笑了。

“阿白是我回长安的路上捡的,捡到的时候脏乎乎的,饿得只剩一把骨头,想必是别人家里跑出来的,还差点被流民抓去吃了。它看见我的车驾跟了一路,家里的小厮要赶它走,我寻思着见到也是个缘分,就带回来了。”

“这猫儿也是命好,遇到了您。”

“这可说不准喽,如今这世道,生死离别都是眨眼间的事儿。以后的事情,谁能知道?”老者将手指拢进袖中,眯眼笑道“好在如今我这儿还不缺它一口饭食,能养它一天是一天吧。”

客人微微一愣,似乎从老者的话里听出了什么,又似乎是想起了什么。他重又把视线移向廊外的小院,只见得天色渐暗,纷纷白雪飘零,落满了大唐的万里河山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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